站在城楼上的高大身影巍然而立,剑眉高鼻,凤目薄唇。 他生得俊美逼人,可惜眉间带着一抹阴鸷之气,周身炽烈而凌厉的光芒叫人只敢远观,不敢逼近。 看见马车越驶越近,穆将愉眉头皱得更深了。 正头疼着,侍从一行已经上前来禀报道:“王爷,人来了。” 穆将愉眉间的阴郁之气更重了,眸中已有烦躁之意。 抬脚往城楼下走了下去。 ...... “小姐,我们到了。”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负责驾马的侍从朝马车内喊道。 “知道了。” 陆淮宁应了一声,正欲下马车,一旁的丫鬟阿珂却是开口道:“小姐,你忘了大小姐说的话吗?要等怀王爷亲自来接你才下去。” 阿珂面上带着些不悦。 被安排来跟着陆淮宁到怀城,简直就是天大的灾难。 撇开那位怀王残暴冷漠的传闻不说,怀城更是一个在战乱中被摧残得寸草不生颗粒无收的地方。 从庆云侯府到怀王府,简直就是遭罪! 陆淮宁的手微微顿了顿。 阿珂是庆云侯府的侍女,也是庆云侯府怕她出错派来监督的眼线。 可是,既然已经离开了庆云侯府,到了怀城地界,就不代表她要继续隐忍不发任人宰割了。 陆淮宁笑着看向了阿珂,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眸中的薄凉和冷厉更是让人心惊:“你也知道叫我一声小姐,不管我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我都是庆云侯府的小姐了,主子做什么事情,轮得到一个奴才插手?” 阿珂被陆淮宁这一眼看得有些怕,却还是不甘心:“小姐,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大家之前都是丫鬟,这陆淮宁不过是被看中,才能突然飞上枝头变凤凰,有什么了不起的? 陆淮宁挑了挑眉,想端出庆云侯府来压自己? 这丫鬟也傻,她难道不知道,离开了庆云侯府,他们的一切,无论生死,都和庆云侯府没有关系了。 “别跟我说这些。”陆淮宁语气冷淡,“无论你是什么心思,你的性命,已经掌握在了我的手中。” 阿珂只觉一阵强大的威压笼罩了下来,她有些恐慌地看向了陆淮宁。 身穿凤冠霞帔的女人此刻面色凉薄如冰,口中话语不似作假。 这种威严,便是侯爷身上也不曾有过。 她,真的只是普通丫鬟吗? 阿珂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有些艰难地答道:“是......” 却听得陆淮宁又开口,像是宽解:“你且安心,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说这话时,陆淮宁的面容带着平和,哪还有方才的冷锐逼人。 阿珂却不敢再造次了,“奴婢明白。” 这厢,穆将愉看着迟迟不从马车里下来的新娘,却是皱了皱眉。 怎么不下马车? 难道......是要自己亲自去接? 男人俊朗的面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阴鸷。 不过片刻,却是那边马车的帘子忽然撩了起来,一个丫鬟从马车里站了出来,脆生生道:“王爷,我家小姐脚崴了,我一个人扶不起,可否劳烦您移驾过来一下?” 陆淮宁料定,像穆将愉这般性子,你就这样在马车里等着,还不如找个由头让他过来。 穆将愉眸色冷了冷。 脚崴了? 他知道京中贵女的礼节,没有护卫扶着下马车,是为缺乏教养。 他对赐婚本就不在意,在他看来,娇滴滴的女人不过是累赘而已,他才懒得去顾忌一个累赘怎么想的。 不过,这女人竟想到了这么个借口? 倒是有意思。 穆将愉勾了勾唇,顿觉这门亲事也没有多烦人,侍从早已掀了车帘,他走到马车面前,将手伸了过去。 陆淮宁是在赌。 她根本不在意穆将愉会不会给自己面子。 对于她来说,面子可没有性命重要,只有摸清了对方的性格,才能对症下/药。 直到隔着盖头看见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出现,陆淮宁心里一松,将手缓缓搭了上去。 “臣女见过王爷。” 声音清亮悦耳,似一阵风徐徐吹过人的心田。 穆将愉看着陆淮宁,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感觉,好像突然之间变高了一点? 上次见着,明明很娇小的样子。 想到上次回京惹出来的事情,穆将愉忍不住有些头疼。 他不过随口说了一句:“真要娶,我要娶薄玉那样的美人。” 没想到,那小子还真把人给他送来了。 早知道,当时就不说那句话了。 不过,现在圣旨已下,薄玉已经来了封地,也只能这样了。 却是突然听到一旁的女人小声道:“多谢王爷。” 穆将愉微微一愣。 女人的声音,带着些紧张和小心翼翼,还有真挚的感激。 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对她而言,却像是如获重宝。 这种感觉极大地满足了穆将愉,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嘴角轻轻扬了扬。 穆将愉沉了沉心,对身旁牵着手的陆淮宁道:“一路劳顿,你先回房沐浴梳洗,休息一下,军务繁忙,一切从简,明日会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 陆淮宁轻声嗯了一声,目光却是落在了穆将愉依旧和自己牵着的手上。 他,不会是要这样牵着自己回府吧? 正如陆淮宁所想,穆将愉根本就忘记了这件事,或者说,他自从牵了陆淮宁的手之后,就没注意了。 陆淮宁就这样,一直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终于有些不自在了,手微微动了动。 穆将愉微微皱眉,看向陆淮宁:“怎么了?” 陆淮宁的脸难得微微红了红,声音却依旧镇定:“没,没什么。” 穆将愉懒得管陆淮宁实际怎么想的,转过了头,也没在多问了。 穆将愉将陆淮宁送回了卧房,便是回了自己的卧房。 躺在榻上,他望着上方的藻井,面无表情的脸下,却藏着一颗躁动的心。 方才,那女人身上,似乎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难道,是传说中的体香? 还有她那如白豆腐一般滑嫩的小手,说话时唯恐惊扰了别人的轻言细语。 这......就是女人吗? 穆将愉莫名有些烦躁,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火,压不下去。 陆淮宁梳洗之后,换了一件换洗的大红喜服坐在床上,目光平静。 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吓人。 至少从刚才到现在,他对自己算得上礼貌。 陆淮宁的目光缓缓扫了一眼四周简朴却不失格调的摆设,看来,这个穆将愉,还是有些品味的。 不过,自己真的......要这样嫁予他为妻吗? 陆淮宁抬头望着檐外的天,目光中先是一派迷惘,到最后,渐渐消散转变为坚定。 都已经到了这里,她还要犹豫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有永远的谎言,穆将愉到后面,一定会识破她的真实身份,但是在此之前,她答应过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的。 至少,要挺过明日的婚礼! 正想到这里,陆淮宁身子正了正,回身坐在床上,越发端正起来,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陆淮宁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是谁?” 说罢,连忙拿了一旁的大红盖头盖到了头上。 陆淮宁刚刚整理好,房门立刻就被推开。 面前,出现了一双绣着繁复花纹的黑靴。 陆淮宁心中立刻一惊。 是穆将愉! 他来做什么?! 穆将愉面容阴鸷,只看着面前的陆淮宁,从进屋后,便是一言不发。 陆淮宁的心中,渐渐升起了不好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