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III
竖日清晨,潮悬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他也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然后把头埋进被子里,又沉沉睡去。
潮小少爷最近倒是放纵了,正午时分才晃晃悠悠从床上起来,他又听到了那扰人心弦的敲门声。
那人敲得可有规律了,三短一长顿一下,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潮悬把门打开,一只雪白的团子就扑倒在他怀里,并且高兴地舔了他一口。
潮悬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它了,有点嫌弃又带着点喜爱地擦了擦脸,感觉不过瘾,就把头伸进了狗那雪白的绒毛中,学着白进停的样子蹭了蹭它。
满身全是自己口水的白进停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兴奋地汪汪叫,丝毫不管自己马上就要被拉去洗澡的惨痛教训。
站在白进停后面的鱼什有些无奈地抚上了额头,温和柔软的音色使人不禁沉醉:“你们俩一人一狗只是多久没见了,高兴成这样。”
潮悬不禁吐了吐舌,白进停很聪明,愣了两秒,倒也有模有样地伸出舌头。
鱼什哈哈大笑,这两只太可爱了,让他劳累多时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鱼什是潮悬最好的朋友,两人小时候就是密不可分的挚友,长大后也没有分道扬镳。鱼什主业是医生,有时候也会去潮悬的公司串串,毕竟也是占了百分之二十五股份的人。
俩人都爱玩音乐,大学的时候搞了个乐队,但最终以父母口中的““不务正业””而以失败告终。
潮悬示意让鱼什进门,给他拿了一双拖鞋:“找我什么事啊,不是公司里的那堆破事吧?那你可得吃个闭门羹了。”
“哟,潮大少爷不用仆人?”鱼什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潮悬被家里娇生惯养,很多事情都不上手,如今连一个煮饭阿姨都不在,他不免有些惊讶。
“没什么,最近有个朋友要住进来,给他收拾了一下。”潮悬轻描淡写地略过。
昨天提出要莫时假扮他男朋友的事,为了把事情做得没有一丝蛛丝马迹,莫时主动说要去和他家里住,潮悬觉得也没什么大问题,也就答应了。
鱼什把白进停抱起来,它白色的爪子搭上他深灰色的休闲服,衬得越发白净。
“好了说正事,我后天有两场音乐会,大概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白进停就托付给你了,给我看好了,掉了一根毛就找你。”鱼什用温柔的嗓音说着威逼却无利诱的话语。
“你,让我,给你养狗?鱼什你终于疯了吗?”潮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我回来就给你做一把小提琴,养不养?”鱼什拖长了调子,“啊,你要是不要,后面要的人都排起长队咯。”
听着潮悬眼睛都亮了,鱼什的手艺可好了,做出来的小提琴品质是数一数二的,他求了鱼什这么多次都不答应,这次可是主动提出的!潮悬立马就换了一副姿态:“我养!我养还不行吗?”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潮悬小朋友要加油咯。”鱼什冲面前人眨眨眼,“再会啦。”
鱼什走后,潮悬默默地看着在沙发上装死的白进停,幽幽地吐出一句话来:“你觉得是我照顾你,还是你照顾我?”
“唉,你主人不要你了,这可怎么办呀,”潮悬装作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惜地说:“怪哥哥这里有糖,小朋友吃不吃啊~”
白进停好像听懂了,呜咽了一声,随后却拱进了潮悬怀里。
坏哥哥潮悬顺着毛,丝毫没有一点不要骗傻狗狗的道德观念,满足得勾起嘴角。
“走啦傻狗,跟我去公司转转啊。”潮悬说着拉起白进停的四肢,它也不折腾,一人一狗就这么出了门。
好巧不巧,就在潮悬走出大楼的几分钟后,莫时就刚抵达潮悬家小区的门口。
这是他来的第二次了,上一次还是今天早上,他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有人开,莫时差点以为是潮悬一个心情不好,故意报错地址拿他寻开心。
可惜给潮悬发微信他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昨天的事潮悬仿佛忘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好像和莫时摘得没有一丝关系。
莫时也就没有立马上楼,在此之前去小区里逛了逛,熟悉地形,以防自己以后找不着路的尴尬情况。
洗漱用品他都是自己现买的,在离潮悬家不远的小超市里,老板拖着一口腔调,夹杂着他听不懂的方言,问他要买什么。
莫时茫然地眨了眨眼,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话语:“好啦老板,就别说家乡话来欺负人家小朋友听不懂了。”
那是一种温润的感觉,和潮悬俨然不同。
飘散过来的还有鸡蛋面的香味,旁人都不禁吸吸鼻子。
莫时虽然长得嫩了点,但在莫时自己心目中他是个酷哥,最讨厌别人这样叫,于是他立马就激动地满脸通红,反驳道:“什么小朋友!你敢这样叫我!”
鱼什停下吃面的动作,看着他,厚着脸皮占人家便宜:“你看着就比我小,不叫小朋友叫什么?”
老板立刻咧开嘴笑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也学着鱼什的调子:“小朋友买啥嘞?”
莫时差点没气疯,转头就要走。他忽然瞥见鱼什的样貌,好像和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了。
当莫时再看去时,他微微瞪大了眼睛,鱼什这个人他有印象!
鱼什看起来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从他的作风就能看出来,此人绅士的很,芯子却是焉坏焉坏的。
在莫时的高中时期,确实存在着这样一个人,那人搂着旁边的少年,宽大的篮球服在风中飘起,引起一阵喝彩和尖叫。
红唇白齿,水中月,镜中花。
殊不知,那人旁边的少年才是莫时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人。
那天的晚霞美得惊心动魄,夏天黑夜来的晚,硕大的校园中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夜跑的人,莫时只敢在少年后背偷偷看上两眼。
他远远望着离去的少年背影,而与少年形影不离的鱼什却不知为什么和他分开了,朝一旁悄咪咪偷看的莫时吹了声口哨:“怎么,暗恋人家不好意思说出口?”
莫时像一只被惊醒的小狗,用怯生生的眼神紧张兮兮地回望,似乎还蒙上了一层水雾:“没,没有!”
但他又想了想,晃晃脑袋:“嗯......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鱼什摇了摇头,似乎在思考,莫时觉得他有一双慧眼,洞察人心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能望穿对方心底。
风扬起他面前的黑发,然后缓缓丢下两个字:“潮黎。”
随后他又加快步伐跟上已经望不见身影的少年。
想到这里,莫时冷眼看向坐在小超市里吃面的鱼什,快步走去:“鱼什?”
鱼什挑了挑眉,作惊讶之态:“你,认识我?”
在鱼什的记忆里,他的生活多半是在音乐中度过,也不能说他心高气傲,而是他一直以来追求音乐到了极致,以至于身边的人记不住几个。
莫时倒也见怪不怪,他因为小时候家庭的分离已经见到了各种人情冷暖,开口道:“我是莫时,莫等闲的莫,日寺的时。”
“莫时?有点意思。”鱼什完全不记得这号人物,但家教却不会让他说出不礼貌的话语:“可能我们从前见过,但我记忆力不太好。那么,很高兴认识你,莫时。”
莫时耸了耸肩,倒也知道想问他口中的“潮黎”现在身处何方是不太可能被回答的,于是与他交换了联系方系便,挑选了些必要的用品便离开了。
他抱起买好的一大袋东西朝枫华里走去,将门禁卡递给保安,慢吞吞地走上楼。
当他再次敲潮悬家门时,他已经做好没人开门的准备了,可当他的手指刚碰到门的一刹那,门突然开了。
莫时愣了一下,随后迟疑地伸手和门内人打了声招呼:“嗨?”
潮悬看见是他,呼了口气:“我还想去接你的,没想到你自己就过来了。”
莫时已经在心中翻了无数次白眼:我她妈的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来找你,你却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白进停则是来者不拒,看见是个长得好的就扑上去:“汪汪!”
莫时被它打了个措手不及,手里的东西也拿不下了,只好垂落在地上,用不太熟练的手法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它雪白的毛发,他还没有学好怎么正确地撸狗。
“白进停,过来。”潮悬扒拉着白进停,可它就像被焊在莫时身上一样死活不愿意搭理潮悬。
“什么?它叫什么?!!”莫时来不及惊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鬼名字?
“白进停啊,怎么了?”潮悬耸了耸肩,有些莫名其妙。
潮悬看出他的震惊,开口解释:“你看呢,它长的那么白,一开始死活不敢进我家门,停在那里。多有礼貌的小狗啊!差点都想叫它礼白了。”
他顶着冰山脸解释情况的样子真的很难让人不想笑,莫时差点就笑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