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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净植和李晏之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小时候李晏之常说的话是,长大后你做名媛,我做大款,我们都做大富翁。
结果长大后田净植做了入不敷出、只能演女二号的艺人,他做了领着不多的薪水还要出生入死的警察,两人都是大负翁。
“你个死没良心的……”田净植坐在卫生间里抱着纸筒大哭,“我小时候对你那么好啊,全都喂了狗啊!你就为了个丑八怪这么对我,你个死没良心的,我诅咒你每天吃饭都烫舌头!”
本着哭一哭有益身体健康的原则,田净植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直哭到傍晚,打着哭嗝的田小姐去冰箱里找冰好的黄瓜敷眼睛时,门铃响了。
田净植看了看手中的凶器,一根从冷藏室不小心掉进冷冻室的倒霉黄瓜。她哭完了,正好舒缓舒缓筋骨。田小姐冷笑着戴上大墨镜,扛着黄瓜去开门,造型非常的Fashion。
哼哼,李晏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啊。
田净植跑到楼下,猛得打开门,一鼓作气地举起冻黄瓜,却发现门口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田小姐和自家门铃面面相觑了半天,嫣然一笑,用冻黄瓜敲了敲它,“乖,不要闹,姐姐明天就买新电池给你吃,再随便叫的话,即使你价值二百三十六块八,我也会用黄瓜打爆你的头,知道了吗?”田净植按了一下门铃响起了“叮咚”的声音,满意地点点头,“goodboy!”
这时她再次听到了有力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像是自己胸腔里发出来,而身体又清晰微妙感知到,这应该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与她的心脏在同一个频率上跳动着。
田净植捂住胸口,朝漆黑一片的路灯下看去,她莫名笃定,那个心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人类面对未知危险的第一反应就是逃,田净植刚想要关门,却看到路口那盏坏掉的灯一闪,竟然重新亮起来。
而路灯下站着个人,个子挺高,身材很好,一看就是个衣服架子,摄影师阿曼达会控制不住跑去上下其手的那种,只是不知道脸长得怎么样,现在可不乏背影杀手。
像老天爷听到她的心声一样,一辆车的灯光打那人的脸上,一瞬间,田净植与他四目相对,哇欧,白玉脸,勾魂眼,秀润天成,仙品啊。
田净植瞬间肾上腺素急升,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噗通”、“噗通”,那个男人好似很不舒服地抬手摸了摸胸口,非常不悦地瞪了她一眼。
刺眼的远光灯一闪,田净植抬手去挡,再去看那路灯下,已经是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一辆低调的四个圈停在她家门前,车门打开,走来个化成灰她都认得的老熟人。
面前的男人叫叶琛,干细胞再生中心的研究员,年薪百万,父母是大学教授,算是书香门第,在市中心也有几套房产。曾被秋美云女士评价为,穷、光、蛋。
“你在看什么?”
“刚才路灯下站着个仙品帅哥,你没看见吗?”田净植指着路灯下,“就在那里,我明明跟他四目相对,结果被你灯光一闪就不见了。”
叶琛看看她指的地方,整条街灯火通明的,一眼都望到底。
“没有。”叶琛失笑,“你这个样子,我能不能解读为,你对我余情未了?”
田净植听了这话,好似一桶冰水从头到脚的浇下,顿时清醒了过来。
哦哟,好久不见了,还是个自恋狂。
“请问叶先生来找三年前分手的前女友有何贵干?”
“你大晚上戴着墨镜干什么?”
田净植没了耐心,靠在门框上一点都没有请人进门的意思,啧一声,“关你屁事,说重点,要是探病就赶紧滚蛋,本小姐所有的耐心仅限于记者采访,不负责满足第六任男朋友泛滥的同情心。”
叶琛撇撇嘴,又好脾气的笑了,“你脾气还是那么坏,怪不得被拒婚。”
“谢谢夸奖,不过你叶琛先生永远都不可能享受到这种拒绝本小姐的快感的。”田净植露出个完美的假笑,“我明天还有拍摄工作,恕不远送了,叶先生。”
在关门时,叶琛突然抵住门,正色道:“等等,我是有正经事来找你。”
田净植也死死的压住门板,丝毫不让,“我不觉得我还有什么事要跟你汇报。”
“……田净植你听我说,你出车祸那晚,跟你相撞的那辆运输卡车上装的是我们研究中心花了巨款从私人博物馆里租来做研究的干尸。可是警察赶到现场时棺材摔得粉粹,干尸不见了,当时见证事故发生的人只有你活着……”
田净植一愣,手一松,门就被叶琛给推开了,俩人大眼瞪小眼。
其实来找田净植的并不只有叶琛一个人,还有叶琛口中的“干尸”——薛灵乔。但为什么要叫他“干尸”,当时他真的一点都不干,身体的构成至少存在百分之三十的水分。
他不想跟任何一个正常人类太过亲近,但他必须来找她。
所以这也是他根本不想救她的原因,真的很麻烦,不是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这一个月时间他在图书馆学习现代社会的生存技能和发展史,他发现现在的人类活下去好像真的很困难的样子。由于人口膨胀过剩,每户人家都要住进几十平方米一个水泥小格子里。不像以前屋子随便盖,院子里养鸡养鸭,满眼浓绿空气清新宜人。哪像现在走到大马路上一张嘴就满嘴巴的灰尘,人类走过去血液都是腥臭或酸腐味重,典型的体质偏酸性,满身流淌的都是脂肪超标的劣质血液。
当然,相比过去,也有让薛灵乔觉得惊叹的发明,互联网就是其中之一。通过网络,他方便快捷地获取了很多信息,比如把他从私人博物馆里租借出来的是干细胞再生研究中心,负责人为李昆青教授和他的学生叶琛。
来找田净植之前,薛灵乔去了一趟干细胞再生研究中心。在办公室的桌子上,薛灵乔第一次看到了介绍自己的宣传册,那张“干尸”的照片和现在的自己相差甚远,就算他大摇大摆地站在这些人面前,也没人相信他就是那具失踪的干尸吧?
虽然照片里的他真的一点都不干。
在研究中心里没发现什么有用信息,薛灵乔走出办公室时,听到了走廊劲头凌乱的脚步声。走廊的另一头,叶琛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李教授。
“老师,我正要找你。”
“研究材料丢失的事进展怎么样了?”
“我们努力在找,李警官调取了那晚全市路口的摄像头,筛查可疑车辆,也在筛查所有的有条件储存干尸的仓库和个人艺术馆……工作量很大,需要时间。”
“田净植那边呢?”
提到这位奇葩的前女友,叶琛就有些头疼,“一直拒不见人,还没有消息。作为车祸唯一幸存者,李警官那边也盯得很紧。”
“你知道那具干尸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都一个多月了,一定要尽快找到,否则时间拖越长找到的希望就越渺茫。我们为了得到这具研究标本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否则也没办法对资助人交代。”
“我听说田净植已经出院了,我晚上就去问问看。”
“那好,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老师你就放心吧。”
叶琛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隐约也是没什么把握的,等李教授走远了,才长舒了一口气,疲惫不已地回到研究室。
送上门的机会,薛灵乔哪有拱手不要的道理,何况对于那位倒霉的田小姐,虽说她救了他,他也救了她扯平了,但是作为一个长辈,他肯定要多照顾一点小辈,必须要吃点亏的。
此刻,薛灵乔抱着胳膊远远地站在别墅前的大树下,看着那位造型走在时尚尖端的田小姐带着她的前男友进了门,这才足尖一点地,像大侠一样原地起跳,跳上阳台,像只大蝙蝠一样倒挂在窗边。
田净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上下打量着叶琛,心里呵呵了一千遍,又翻了个白眼。
叶琛正在包里翻找东西,抬起看到这一脸的鄙视,笑道:“你应该把墨镜摘掉,那样翻白眼我才能看到,讨厌一个人难道你不想让他知道?”
田净植冷笑,“我爸爸从小就告诉我,不要去讨厌别人,因为讨厌也是用心的一种,我可不想在叶先生身上花半点心思,懂吗?”
以前叶琛追求田净植,无可否认是因为她那张太有欺骗性的脸,看起来清纯天真,可交往后才头疼她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和风一阵雨一阵的坏脾气。可三年没联系,再次沐浴在这样的疾风骤雨中,叶琛觉得自己可耻地有些怀念。
“那就好。”叶琛把宣传册和一张照片放到桌子上,“这是私人博物馆拍的那具干尸的宣传照,他们工作人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SleepingBeauty’。”
“睡美人?”
听到这个名字,田净植有了兴趣,拿着宣传册和宣传照交替着看。
“哇欧,变成了干尸还这么好看,简直是在对我的权威领域进行赤裸裸的挑衅……咦,原来他生前还生活在这座城市,这一次被你们租借过来也算是荣归故里了……死亡原因:颈动脉被割断疑被仇杀,太悲惨了,这次回来正好可以变成厉鬼寻仇……”
前女友什么的,果然还是老样子。
叶琛哭笑不得:“你想太多了,longlongago的事,有仇人也早归西了。我听警察说,你从车中被甩出来是落在车窗的碎片上。你仔细想想,那个时候有没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田净植疑惑道:“不是说卡车司机疲劳驾驶吗,能有什么不同寻常?难道干尸还能自己爬起来跑掉?”
“虽然警方事故科鉴定是司机疲劳驾驶全责,但是我们的干尸丢失了,这很有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盗窃案。如果真是谋杀,那害你住院的凶手,你也想找到吧?”
这听起来完全是一部悬疑大片的节奏,不过田净植可没那么好骗,默默地做了一会儿思想斗争。她真想劝一劝叶琛早点去看下心理医生,千万不要发展成妄想症。
“普通人为什么要偷具尸体,不会是住在山里的食人族想要换一换口味吧?”
“你别不相信,这具干尸真的很重要,他可是……”
“什么?”田净植八卦地问。
叶琛急忙闭上嘴巴,明白自己差点被套了话,顿时高冷起来,“我不能告诉你。”
田净植嘴角抽搐两下,大哥,来求人还装什么高贵冷艳啊?
“你再看看……”叶琛很认真地说,“就当我欠你个人情。”
田净植心里想着“你的人情一分钱都不值”,可为了赶紧打发他走,只能认真地端详照片。这一看不打紧,这具干尸倒真的很面熟,上辈子见过似的。
“……奇怪,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琛双眼发亮,循循善诱,声音温柔低沉,“是吗?你再好好想想,在车祸现场,警察发现你的地方和那具碎掉的棺材非常近,你可能是在现场看到了。”
田净植被这声音蛊惑一般,摘下墨镜,仔细去看那照片,越看越眼熟,可是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又没有方向。她凑近去看,这时一张脸划过她的视网膜,在路灯下被车灯照着的惊鸿一瞥。她突然觉得双腿发软,呼吸急促,照片上安详闭着双眼的干尸不怕把事情闹大般猛地睁开眼。
“啊啊啊啊啊啊~~~”田净植吓得魂飞魄散,把照片扔开控制不住地鬼吼鬼叫。
叶琛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抱住她安抚:“发生了什么事?你想起来什么了?”
田净植鬼叫完,突然发现自己跟前任抱在一起,重新陷入新一轮的崩溃中,“别碰我,滚出去,不要烦我!”
“小植……”
田净植突然把桌子上的资料收起来往叶琛怀里一塞,推着他出门:“吓死人了!不记得不记得!走!离开我家!”
叶琛不情愿地被推出去:“喂,田净植,你再想想不行吗?”
“你丢了东西,去找警察,不关我的事!以后不要来了,否则我告你骚扰!”田净植毫不犹豫地把门甩上,而后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口中喃喃嘟囔:“一定是叶人渣把脏东西带来的……一定是,冤有头债有主,快跟他走……”
田净植双手合十,认真地向屋子各个方向拜拜。
不管多少年过去,人类相信鬼怪和神灵的传统一点都没变。
本来挂在窗外的薛灵乔,被刚才田净植的鬼吼一吓,从窗户上掉下来,摔得七荤八素,好久没回过神。
“今天是这座晚清大宅时隔三个月后,重新面向游客开放的第一天,欢迎大家的前来参观……”讲解员边说边带着一堆游客走进院子。
跟在人群最后的薛灵乔站在书房中,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这里原本是他一百多年前的住宅,他曾在凉亭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书,好不悠闲。有兴致的时候修剪修剪花草,岁月虽漫长,但也悄无声息。
他清晰地记得很多过往的事,却唯独忘了被放干血前十几年的记忆,像是时光故意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参观的地方呢,就是这座晚清大宅的书房……”讲解员将游客们带进了书房,书房内的椅子和柜子都被玻璃封闭了起来,不允许随意碰触。
“这座大宅的主人生前很喜欢看书,而且涵盖种类非常的丰富,有相当一部分收藏在博物馆里。”讲解员继续解说,随后指著书桌旁一架老式照相机道,“另外,这位主人也是早期的摄影发烧友……”
薛灵乔一进书房就注意到了那架老式照相机,那应该是他使用过的物件,只是脑海里那些记忆也像被消磁后的磁盘一样,时过境迁,不复存在。原本想着来到自己之前的住宅或许能找回一些记忆,现在看来也是无效的,不过是徒增心塞。
现在如果他拿出房契跑去有关部门把这座宅院要回来的话……一定会被当做疯子抓起来的。
人群后的薛灵乔一点都不像个游客,倒像个异类,有两个女孩在不停地偷看他窃窃私语。
“他是明星吗?”
“没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啊。”
“没出道的那种,我打赌他会红。”
“……你上次说会红的那个,跟田净植传过绯闻。”
“哦,他没眼光,我已经不粉他了啦。”
薛灵乔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怔了一下,转身离开人群。现在要做明星太容易了,在刚有电影的年代,能做演员的可都是容貌上等,演技精炼的才子佳人。薛灵乔独自沿着大宅后面的湖边走。他不时地看向湖面,突然似乎看到了什么,脚步有些匆忙地快步走过去,随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湖旁的石边,一只大白龟露出湿漉漉的外壳,正在慢吞吞地爬进沙土里晒太阳。看到有人过来,大白龟感受到威胁,那老爷爷一样的行动速度突然解禁,四腿蹬地拼命往水里跑。
它平时行动迅速,动物园的人来蹲点了几次都逮不住它,这次它还没碰着水就被拎了起来。
“找了你一个月,终于被我逮着了。”薛灵乔把它翻过来,蹲在它面前,“水生,不认识我了吗?你这是要去哪?”
薛灵乔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加上他在博物馆躺了一百年,有人类朋友的话也早变成了墓碑下的一捧灰。一百多年前,他从餐馆外的笼子里买了只白龟回来,没别的,就是因为它长得白,炖了挺可惜的。因为有了这只龟,他才请人在院外挖了片人工湖,给它取了个名叫水生,当成宠物养了许多年。
以前的晚清老爷们喜欢拎着个鸟笼子,逗逗八哥百灵。他走在前面,后边遛着只大白龟。没想到这只大白龟竟是他回来后唯一认识的朋友了。
薛灵乔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把水生放下。水生缩在他的脚边,完全养熟了,全然信赖的姿态。
“你生气了?因为这一百年我都没来看你?”薛灵乔本来想开个玩笑,却又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这一百年完全是他的受难年,他拍了拍它的壳子,“你不知道,我躺在博物馆被人参观了一百年。现在,连房子也在被人参观……你想问是谁害的对不对?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找到了两个线索人物。一个叫叶琛,是个研究员,租借我来做研究的联络人。而另一个是个警察,叫李晏之,负责那起车祸事件。”
那晚叶琛离开田净植家后给李晏之打的电话。而薛灵乔正像个打坐和尚一样,稳稳当当坐在叶琛的车顶。
“李警官,我刚从田净植家出来。我觉得她的反应很奇怪,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她可是车祸事件的唯一幸存者,我担心她有危险。你能不能给她申请保护?”
电话的另一端,李晏之冷静地回答:“除非她自己申请保护,否则我无法申请。不过叶先生你是不是反应过度?女人对待劈腿分手的前男友,态度不好很正常,没打断你的鼻子已经很走运了。”
“李警官,我私下透漏给你一点信息,这具干尸作为研究材料非常的特别。如果别的研究机构知道了这具干尸的特殊性,我相信他们不择手段也会想要得到他。所以,就算我们的前女友田净植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处境也不会那么乐观。”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小植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会调查清楚的。”
田小姐的第六任前男友和第七任前男友的对话充满醋味,无论过了多少年,男人们总是为了脚下的土地和怀里的女人而横起争端。不过……为了前女友针锋相对的倒是很少见,可见现代人的脑袋都长坏了。
薛灵乔自然无暇管这些,他这一百年都没有好好说话过,对着只跑起来飞快的白龟都能瞎叨叨半天呢,也完全不管它根本听不懂,“两个线索人物都和这个救活我的女人有关,所以要找到我的仇人,就先要跟这个女人结成同盟……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原因,这个女人太倒霉了,我怕她一不小心就死掉,那样的话我……可能也会被她害死。”
傻白龟伸出它的龟脑袋张开嘴开始嚼薛灵乔的裤脚,薛灵乔有点郁闷,再想到那个霉运连连的田小姐,薛灵乔整个脑袋都开始疼了。
田净植觉得最近打喷嚏的频率增多,不过说她坏话的去网上随便搜一搜都能填满半座城中湖,所以精卫填海为什么要去叼石头,把他们叼走就好了啊。
田净植去电视台录谈话节目《Morethanbeauty》,之前这个节目一直反响平平。前一天制片人打电话喜气洋洋地告诉田净植,多亏你出了车祸,现在观众的期待值非常高,新一期节目播出说不定能带来收视高峰。
什么叫“多亏你出了车祸”?要不是她田净植脾气好,一定会去煽动宅男们去砸他们家玻璃!
节目录制之前,田净植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睡眠不好不仅让她的眼底多了一道浓浓的黑眼圈,还夺走她的气势,成功把她变成了一团暗黑的棉花。助理导演冯冻冻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拿着冰咖啡和酸奶走进化妆间,小声地喊,“田小姐,你要的冰咖啡来了呀!”
田净植没什么精神地接过咖啡喝了两口,苦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人倒是清醒了一些。
“几点了?”
“离节目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冯冻冻咬着酸奶管子,一脸的八卦,“田小姐,你最近都没睡好吗?”
田净植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我最近每天都梦见干尸来我们家敲门。”
“……你放心的呀,梦都是相反的呀。”
田净植一脸受教的表情,认真地反问:“你的意思是,会来我家敲门的尸体一点都不干?”
冯冻冻咽了一大口酸奶,“我的意思是,尸体是不会敲门的。”
田净植来了精神,突然坐起来,认真地分析,“电影上不是都那么演的吗,主角出了车祸醒来后,突然发现自己能够看到鬼。但是只有主角能看得到,然后主角就被当成疯子什么……”
冯冻冻点点头,安慰地拍了拍田小姐的膝盖,用力安慰着,“田小姐你放心,你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啦,这种事只发生在女主角身上,您的是女二号的命啦……”
“你去死!你去死!”
“哎哟,田小姐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好痛的呀……”
冯冻冻虽然被殴打,但是心里充满了宅男面对偶像的喜悦。打他的是谁,那可是田净植。虽然她本人和电视上的个性完全是两个人,但是,粉一个人就要粉她的全部,怎么能因为她人品不好就放弃她呢?那一定不是真爱!
于是真爱冯冻冻被田净植殴打了半天,脸上还带着痴汉般的笑容,令人恶心不已。
这时化妆间的门猛然被推开,一个身材窈窕的美人抱着手臂走进来。她美得遥远又盛气凌人,身后还跟着三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黑超保镖,一副组队来杀副本的气势。
田净植立刻露出一副“死定了”的表情。
冯冻冻谄媚地叫了一声“张小姐”,就见这位张美人对身边的黑超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们上辈子都是肚子里的蛔虫,冯冻冻立刻被两个西装革履的黑超保镖架了出去,另一个保镖关上化妆间的门,虎视眈眈地守在门口,将其他人隔绝在外。
电视台的两个工作人员看到化妆间门口那架势,对望一眼,匆匆夹着尾巴当啥也没看见。
张萱萱,名媛二世祖,家族搞房地产生意,做艺人纯属玩票,行事低调颇有人缘。网上有人爆料说,萱草妹和莲花妹不合,传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两家粉丝打得不可开交。
化妆间内,田净植心虚地低着头,时不时拿眼角余光偷瞄张萱萱,见她气势汹汹的瞪着自己,恨不得两眼一翻直接装晕。可惜,她的演技不及格,装晕肯定被当场揭穿。
张萱萱一步步逼近那只缩着脖子装死的鹌鹑,一张脸冷得跟寒冬腊月挂在屋檐的冰溜子似的,“田净植,整整一个月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允许探视……你以为你能永远躲过去吗?”
眼见确实是躲不过去了,田净植索性插着腰,理直气壮地反问:“我躲什么?你这是要制造我们不合的绯闻来博取点击率吗?”
“一线需要靠二线来搏点击率吗?田净植,一个月前你趁我去国外拍MV时干了什么好事,你敢给我装失忆?”张萱萱指着她的鼻子,一字一句地咬牙提醒,“满园的香水玫瑰,恢复记忆了?”
一个多月前,决定跟李晏之求婚的那一天,她偷溜进张萱萱的花园,面对满园盛开的红玫瑰,展开了一场快狠准的辣手摧花行动。半个小时后,张萱萱的花园被她洗劫一空,放眼望去,光秃秃的一片简直惨不可言。而她抱着垂涎已久的求婚道具,一大束玫瑰和两箱玫瑰花瓣,心满意足地狂笑而去。
反正当时那么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要被张萱萱骂死的准备了,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田净植豁出去了,很贱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脸,恬不知耻地耍起了无赖,“我摘都摘了,你打我啊?打这里,明天娱乐新闻头条就是一线殴打二线,一样有点击率。”
张萱萱捧起她的脸,就像质检员面对一只猪头肉,而鉴定结果也出来得很快,“小植,你印堂发黑,双目无光。”
田净植吃惊地睁大双眼,“我刚从医院里出来,住院费都是自己掏的,我还不够倒霉吗?”
张萱萱冷笑,“我不是早就警告过你,你掌纹里连婚姻线都没有,不要想着求婚那种蠢主意,你偏偏不听。”
“这不科学!”
“小晏拒绝你这件事在我的世界里是很科学的。”
“那为什么每次都是谢伶俐?”
“这是没有科学解释的。”
田净植哀怨地看着她,“我现在很想把自己的衣服扯烂,然后哭着从化妆间里跑出去。”
张萱萱嗤笑一声,气定神闲地说,“这肯定不科学,我对女人没兴趣,而且我未婚夫洪世光可是被称之为‘世界之光’的男人。”
田净植和张萱萱一起做出手托光环的姿势,同步率百分之百地做了个恶心呕吐的动作,然后迅速的恢复正常,完全是一对合拍的奇葩姐妹花。
张萱萱拍拍田净植没精打采的脑袋,“乖,要相信科学,一会儿做完节目我带你去见我师父。”
“师父?”田净植一下子蹦起来,“不要,绝对不要!”
张萱萱的师父也姓张,是个有名的风水大师,在郊区建了个晚清风格的大庭院,一道门接着一道门,庭院里花木扶疏流水潺潺。府上雇着园艺师,保洁员,保姆还有厨子,走的是晚清富商的高调奢华路线。田净植一路看过去,眼珠子都是通红的。
张神算戴着眼镜和礼帽,留着山羊胡,穿着青色大褂子,看起来像个说相声的。张神算算了她的生辰八字,又看了她的手相和脸色,不愧是半调子神婆的师父,那黑锅底般的脸比张萱萱还吓人,斩钉截铁地说了四个字:“命犯孤星。”
田净植的脸一下子比他还黑。“孤”字的意思应该没有其他的解释吧?
张神算捻着胡须,神叨叨道,“明明是大富大贵的命却过得飘零坎坷,明明桃花开到不败,却孤星入宫连婚都动不了,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你种倒霉的命数。”
“以前有人告诉我,只要多做好事运气就会变好的,我觉得我的运气也在改变了啊,虽然撞了车但是我的人气更高了,通告也有在增加。”
“一般来说,我们管这种情况叫回光返照,就像太阳落山前的夕阳异常的美丽……”
“您是说我快落山了?”
张神算捻着小胡子开始装深沉,“天机不可泄漏。”
田净植一副早就倒霉倒习惯的样子,淡定地喝茶,“直接说吧,我还有救吗?”
“你命太硬,除非找个比你命更硬的人放在身边挡煞,你运道说不定能改变。”
“要多硬?抓着他的脑袋往石头上撞都不会死的吗?”
“差不多吧。”
真要这么找的话,人还没找到她就先进监狱了吧?田净植郁闷地扶额,忽然看向张神算。敢做神算的人,应该命很硬吧?她激动得一下子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上半身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神算,就像黄鼠狼盯上了一只肥硕的老母鸡。
“你想干吗?”张神算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往后一缩,椅子因为他的身体后倾重心不稳地向后倒去。
张萱萱紧张大叫,“田净植,你不要乱来,我师父的八字轻,刚才又泄漏了天机,很容易有血光之灾……”
紧接着张神算发出“啊啊”的声音,已经摔了个四仰八叉,头还撞到了旁边的景观石上。一条血从他右边的头发中流向额头。
田净植颤巍巍地指着他的头:“大师,你流血了。”
张神算摸了一下额头,看到手上沾着的血,忿然吐出一句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田小姐,你霉运太重……”
田净植被张神算列为拒绝往来户。理由是,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还想多活几天。
还神算呢,芝麻点儿大的出息。虽然她觉得这老骗子根本就不科学,但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田净植抱着笔记本,在网上发布了一条招合租启示:一室月租一千块,合租人信缘分,要求看八字合不合。有意者请致电。
她现在是被刷爆了卡的穷光蛋,一千块虽然杯水车薪,但苍蝇肉也是肉。
这点钱就能住这么漂亮的别墅,简直是白捡的,所以两天内田净植接了几十个问询电话。可生辰八字往张萱萱那一报,她大小姐的脑袋就变成了拨浪鼓,还顺便泼她冷水:实话告诉你,找个比你命硬的人好比大海捞针。田净植实在不明白,一包针就几毛钱,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去海里捞。
周末有个大型车展,报酬不菲,可主办商这次办的主题是海滩派对,车模们都要穿比基尼,打造夏天里清凉的风景线。因为秋美云女士不能接受她这样“伤风败俗”,田净植只能放着钱不能赚在家认命地睡懒觉。
快中午时,门铃响了,她叫了外卖。
以前她爱点披萨,现在只能吃价钱只有披萨二十分之一的蛋炒饭。
田净植打开门刚要把零钱递过去,却看到橘黄色的门灯下站着个一看就不是送外卖的男人。看他身形颀长秀美,五官生得极标致,一双濯濯柳叶眼,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神色透出几分冷情刻薄来,随便往那一站,一股子掩饰不住的清贵。所以她还不至于没神经地给他六块钱问他要蛋炒饭。
“我可以进去吗?”他说。
田净植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心里无语地盘算着,还真有以美貌惊天下的人类啊。
这是干什么?陷阱?埋伏?美人计?田净植眼珠往他身后瞄,企图找到隐藏在树丛里的摄像机,或者任何新装上的摄像头偷拍设备。哪家电视台最近开播了整人的新节目,她的消息不至于这么不灵通吧?
应该是菠萝台的,他们台的制作人就没一个靠谱的。
“我可以进去吗?”男人又问了一遍。
田净植淡定地说:“不可以!”
说着“嘭”甩上了门,拍拍手跑去楼上继续看动漫。想整她,还早了一百年。
刚跑到楼上,她就看见刚才站在门口的人抱着她的笔记本,看着她的海贼王,还敢给她按快进。
“我说了不可以进来。”
“我听见了。”
“那你是刚才那个人的双胞胎?”
男人看着她,“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
“那我不是。”
两个人诡异地对视着,田净植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下去,事实上她以前上学的时候物理一直是班级前三名。她关门从楼下跑到楼上一共花了十秒钟,而在这十秒钟之内,除非他能飞天穿墙,否则眼前的一切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而且她突然想起来这张脸好像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半夜出现在她床头的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以及路灯下跟她四目相对的仙品大帅哥,跟眼前这个男人的脸慢慢重叠在一起。
田净植倒退了一步,人类的本能告诉她,遇到这样的入侵者,她应该跑得越快越好。
“……我出去买杯咖啡给你。”
她猛得转身往楼下跑,可是太过慌张忽略了脚下的台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倒去,只见眼前一闪,一只手稳稳地拖住她的腰。她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上方的脸,几分嘲弄和几分不耐烦。
“我要是想杀你,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吗,倒霉的小姐?”
这个声音,她听过!
脑海里那片消失的雪花点一闪一闪,她给警察做的笔录里,她是在撞击的瞬间就昏了过去。可消失的画面重新清晰起来,一帧一帧慢镜头回放。出事的运输卡车翻在路边起火,车毁人亡。她躺在一堆碎玻璃上,腹部被一根长玻璃穿透,血不是无意识的流,而是汇聚成小溪流般奔上棺材里掉出来的那具干尸。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干尸神奇的活过来,在漫天花瓣中向她走来。
你实在太幸运了,女人。
田净植痛苦地捂住头,突然入侵的画面似乎要撕裂她的脑袋,四肢再也没有支撑身体的力气昏死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