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故人第四章
破人情道入仙道
连清澄转醒之时,他已经感受不到寒冷了,但他记得,他确确实实是被雪埋了。
莫非,我已经是个雪怪了?雪怪还会有思想的吗?
脑中,那风雪依旧,仅是想着,连清澄就打了个寒颤。
“醒了?”
是柔柔的女音。
并没有想象中的无力感,身体好像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了,连清澄点了点头,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女子问。
“连清澄。”
“哦......”女子拉长了音调,“这碗给你,喝了吧。”
连清澄接过女子手中的瓷碗:“这是?”
我这是死了?彻彻底底的......
“孟婆汤。”
连清澄翻了个白眼,想了想,还是喝下了手里这碗带着热气的汤药。
也许是......
一碗带着浓郁生姜味的汤药。
你家生姜不用钱吗?除了生姜味就没其他味道了好吗?这是碗假孟婆汤吧?
女子道:“你还真信啦?”
“姜汤?”连清澄正捧着碗出神。
“是呀,你见过我这么年轻漂亮的孟婆吗?”
“没见过。”我又没见过,哪知道孟婆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你刚刚在风雪镜里晕倒了,景师兄把你捞出来的。”
“风雪镜?”
连清澄早就看见了前方的大镜子,镜子有上百面,每一面里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风雪,就犹如一个镜框里装着显示屏似的,画面在变化这,异常神奇。
“这是空间阵法,你看地上的这些鬼画符,我是不大了解这玩意儿的,也只能这么叫吧,也许你以后会有兴趣,不过我是不懂的,但就是它们,给这些镜子创造了空间,这空间也是需要一些真气来控制进出的。”
“我刚刚在这里面?”
“是的,而且你天资很好,所以你的第一场试炼过了。”
“是嘛......”连清澄嘴角抽搐,他的第一场,就这么多灾多难啊......
“前面还有一堵镜子,你若休息够了,就进去罢。刚刚好像有个女孩,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认识,长得挺漂亮的,老偷偷看你,不过她先你一步进去了。”
女子神神秘秘的道了句,“人家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不是......”连清澄知道面前的女子是在戏弄自己,暗叹:我才多大?脸都没长开,没啥好看的不说,怕还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女子见连清澄脸都不红一下,也不辩驳,觉得没有意思,也就不再逗弄他了。
“多谢仙子和景道长,我便先走一步了。”三十六计,溜为上,为了化解尴尬,连清澄飞速向着那唯一一面与众不同的镜子走去。
这面镜子和其他不同在于,它没有任何影像,走到镜子面前,你也只能看见一片玻璃般的物体被镶在镜框内,看不见自己,也看不到其他。
如果不是地上的阵法,连清澄会觉得这就是个摆设。
这真的是......空间吗?
连清澄怕这真真只是块玻璃,与其说玻璃,跟不如说它更像块塑料。他将手先伸了出去。
五指被吞没在这镜子中,同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引力带着他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宽大的客厅。
一种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感觉,十几年前他呆过的地方,或者说他前世的二十几年几乎都没离开过的地方。
重生了十几年,他开始逐渐淡忘了。
“小雨,累了吗?过来坐吧。”那女人端着果盘,她将果盘放在了茶几上,示意连清澄坐下。
连清澄看向地板,这种高度......
这是?以前的一切都是梦吗?重生什么的,都是假的吧......陷害什么的......
他一直活着,他现在二十有七,接管了父亲的公司,忙忙碌碌了一整天才回到了家中。
连清澄皱眉,顺手将手中的公文包扔向了沙发。
他坐在沙发上,轻轻掐着眉心,他在想他重生的事,越想越头疼。
“怎么了?”那个女人是要说什么,看着连清澄这番举动,像是担忧着问了一句。
“没事。”说罢,连清澄就起身提起包要回房间。
女人表现得有些急切:“怎么了你,先吃点水果吧,晚饭还有一会才能好。”
连清澄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之前是毫不怀疑坐下了。
正是如此,他这场选择二话不说,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身后,女人匆忙站起,踩着高跟鞋跟了上来,边跑边叫着。
那女人在叫什么,连清澄听不清的,但是那高跟鞋落地的“咯噔”声却真真切切,好像每一脚都踏得扎扎实实,都踏在了连清澄的心上,疼痛难忍。
原本几步的路,却走得极为漫长。
房间的门是打开的。
房内有人。
“连安。”两个字从连清澄口中吐出,他自己心下震惊,他居然是以如此淡然的口吻念出这个名字。
他同母同父的亲弟弟。
连安手一抖,手中的粉末撒了一地。
连清澄不知道这粉末究竟是何物,但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昔日所疼爱信任的弟弟,竟......
连清澄自嘲的笑了笑:“你怎么什么也干不好,这种小事,怎么不放着让老妈子来呢?”
类似这样的话,他上一世经常对他的弟弟说,就是这样的疼爱,反是给他自己带来了灾难。
也是连清澄在死前不久,才派人查到,他最终身体变得虚弱并且性情易变,完全是拜他亲弟弟所赐,一切都药物是他疼爱有加的弟弟亲手撒下。
他先前做了各种猜想,却真的没有怀疑到自己的亲人身上,等到他明了了,他暴怒的性格,早已搞得人心离异,没有人再信任他。
“哥,我这是......”连安抖了抖,强装淡定,可面上已经布上了恐惧。
“他是你的弟弟!”女人急忙道,她挡在了连安身前,面目狰狞。
“没事的。”连清澄笑,对方越是激动越是恐惧,他就越能表现得不在意。
连清澄又道:“我不也是你的儿子吗?母亲?”
女人愣住,依旧护在连安身前。
“反正都过去了,我也死了。”连清澄悠悠一叹,眼前光景变化,他的房间原本宽亮,现在变得异常昏暗。
地上,有个人蜷缩着,肤色蜡黄,看起来几乎只剩下了皮和骨头。
连清澄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天花板,他坐了一阵,直到有人推门进来。
“呵,死了?”连安没有看见走在一旁的连清澄,径直走向地上那个犹如乞丐版的人,很嚣张刻薄地重重踢上了一脚,随即又吐了口唾沫。
“还没死成,让你失望了......”那人抬头,和连清澄十分相像,只是更瘦,眼圈还有些凹陷。
没想到我前世死得反而像只雪怪。连清澄看着那个“自己”,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
连安道:“你想活下去吧?”
“我想杀了你!”由于药物的作用,那个连雨显得非常的激动,他的情绪并不是他能够掌控的。
“连雨”拼尽了力气跳起来,却被对方一脚踹回了地上,捂着肚子说不出一句话。他的肚中一阵绞痛,许久没有进食的他,胃酸翻滚。
“咳咳。”“连雨”想要呕吐,却没有半点东西可以供他吐出。
连清澄看着那个倒在地上咳嗽不止的男人,神情冷漠,好像看着的并不是前世的自己,而这一切他好像真的没有经历过。
“我若能够修仙,你们又能算是什么呢?一段回忆,有这么重要吗?”连清澄自问。
但他知道,他能忘记那段时间他身体上的苦楚,也忘记不了他内心对此的疼痛。
怎能不疼?血亲的背叛!
“畜生。”“连雨”扯动嘴角,“我待你们有何不好?”
“好,非常好,就是因为你很好,老爸才会把公司都给了你,不是吗?可我有什么?”连安笑,笑得有着几丝疯狂。
“这本该......”本就该是我的。
可后面的话还未说出,便被咳嗽制止了。
咳了半响,“连雨”又道:“你不该吸毒,不该赌博,更不该打公司的注意......”
连安喜欢赌,越赌瘾越大,越欠越多,他定是料到了他哥哥不会交出公司,才出此计策,而母亲向来疼爱弟弟,糊里糊涂掩护连安做下了一切。
“那有如何?你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可有资格来说我?”
“连雨”看着连安,忽然暴怒:“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你个白眼狼......你......”
“你还是死吧。”连安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连雨”呆鄂着,他的手腕被割破,而刚刚连安用过的到被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没有力气去反抗的。
他看着手腕点点斑驳的血迹,意识渐渐模糊。
远处还传来连安犹如鬼魅般的声音:“连大少爷因为抑郁,割腕自杀了,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连清澄走上去,用手抚上“自己”的眼,他的眼睛闭上,周围又是一变。
与原本的陈列不同,现在的屋子里尽是木制品,没有半分现代感。
这间小屋,便是连清澄重生之后的所呆的家。
连清澄回首,他看见这一世家中的老老少少,不论是自己的父母还是那些仆人丫鬟都站在他的身后,他们看着他的眼神,就犹如看着一个死人。
“你说你为什么要去修仙呢?”母亲的语气带着幽怨,脸上的神色却半分不动。
连清澄是从未见自己的母亲有这般的表情的。
为什么呢?
连清澄开始思索。
或许是为了与常人不同吧,他自认绝不是那种单纯之人,会以为什么修了仙就能维护世界和平。
“我们本都是凡人,好好的活上一世罢,我儿,你又何必去做什么仙人。”连家老爷一步步地向着连清澄走来,“我只希望你做个小官。长生不老虽是众人之愿,但真正能到那地步的又有几人?”
李妈也道:“回来吧,即使不成仙还有我们呐,你若是枉死在外,我们连给你收尸的机会都没有啊。”
丫头随即囔囔道:“少爷,你就回来吧。”
“我为什么要修仙?”连清澄自问,也许这是一种向往。在修仙的世界里,即使入朝为官,再大的官位,即使是当上了皇上,也只是一介凡人,在修士的眼中,可能是不过芝麻粒大小的尘埃。
连清澄上一世,为了他的家庭,他曾想过将工作当做自己的女朋友,以至于他连想他心爱之人表白的时间都没有。
那么,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上一世呢?
为什么要甘心被人看贬呢?
今世,他的父亲虽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但其俸禄足够家人使用,并且绰绰有余,养老的问题也大可不必担忧,至于子嗣,即使连清澄无法选择修仙,他今生怕也是不会娶个女子过门的。
我便是要这般选择,与旁人无关。
连清澄的眼神异常坚定,他穿过家中众人,走到了门外。
“告辞。”
他没有回头,一脚踏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