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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余蓓蓓出来！哪有女儿抛弃爸爸还一点愧疚都没有的？这世道还有王法吗？”余大海吼得几嗓子振聋发聩，身后跟了一群人开摄像怼脸拍，来势汹汹，我第一时间报了警。
警方问我是不是她的女儿，我点头，指甲狠狠陷进肉里。
流在骨子里的血，我换不掉。
“那你确实需要赡养你爸爸。”
余大海立马来了气势，“听到没，马上打钱，二十万，一分不能少，否则你要坐牢！”
一瞬间，我万念俱灰，脑海里闪过无数片段，其中沈淮南跟我说的一番话一晃而过，是我的救命稻草！
我压在心底翻涌出来的惊涛骇浪，扯了扯嘴角，看向对面可笑又荒谬的男人，“坐牢？余大海，你够资格吗？你今年才五十五，法定赡养年龄是六十周岁，要想我的钱？等五年后再来！
前提是这五年，你不会被那些追债的人打死。”
余大海瞪大双眼，像是意识到什么想要捂我的嘴却晚了一步。
“我要举报余大海聚众赌博，还有家暴倾向！”我将警察带到了我家，过了六年，低矮的瓦砖房更加破败，雨水经过屋檐嘀嗒嘀嗒，落在床头盆里，床上的女人骨瘦如柴，身上披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被褥。
叶梅，我的妈妈。
我热泪盈眶，“妈，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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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我这些年没有能力带她一起走，归来却是叨扰。
她睁开虚弱的瞳眸，眼睛眯了眯，过了一会儿才看清我。
她没说什么，只是跌跌撞撞地起身，取出点罐子里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茶叶，给我和我身后的警方斟上。
身上跟我预料的一样，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很多是新伤，我是看在心里疼在心里。
“妈，这些是不是他打的？”
余大海百般阻拦，答案昭然若揭。
所有人都期望得到心知肚明的证词，然而她动了动发干的唇，却说，“我不小心摔的。”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我知道再问没有结果。
妈妈还是跟六年前一样，选择留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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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大海少了条罪名，但仍因妨碍我营业、涉嫌敲诈和聚众赌博被捕。
他被抓走前，对我破口大骂，“你这贱货，当初我就应该在你没出生前把你弄死！你不得好死！”
我丝毫不在意，出门，沈淮南站在门口，指尖燃了支香烟，见我过来迅速掐灭，脚底狠狠碾了几遍。
我对沈淮南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店里沸沸扬扬，六年前我带他见过父母。
“她怎么说？”他薄唇轻启。
我无力摇头，眼泪止不住扑簌簌落下，六年前的伤心往事一股股地涌上脑海，我再也支撑不住，宛若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就要倒下去……
沈淮南接住了我。
鼻尖是淡淡的烟草味，曾经的我无比厌恶沈淮南抽烟，可如今却是如此心安。
有那么一秒，我似乎明白了妈妈这么选的缘由。
那时的我如果能够大彻大悟，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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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倩和余大海一闹，店里风评差了不少，客流也少了一大截。
房租水电还有每天甜点盈余都是亏损，我不想我雇的这些孩子跟我一样无处可去。
我同意了沈淮南的提议。
店铺关闭装修，半个月后变成了预期中的模样。
“小姐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们这里下午营业，进来可以做造型，免费看帅哥热舞，等到晚上还有泳池派对哦~”
“如果当日消费满598元，能跟帅哥们拍照合影，满998元，还能得到泳池帅哥们的公主抱哦~”
看着托尼老师的卖力吆喝，贵妇们一个个涌进来，我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加入了后厨的忙碌。
真不知道之前，我在自命清高什么。
营销出去就好，管用什么方式，结果才重要。
也许这就是沈淮南一开始就想告诉我的道理。
重新开业的第一天，盈利五十万，大大超乎我的预料。
等到半夜打烊，我留下清理，沈淮南没有走，坐在一旁玩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飞快敲打，估计是在跟哪个女人眉来眼去，今天他也下了泳池，一身腱子肉惹得无数女人尖叫不已。
他天生就是靠脸吃饭，我不是他的谁，没有权利过问。
打扫累了，我坐下，吃剩下的几块蛋糕。
沈淮南见我吃得香，也过来凑一口，嚼了嚼，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要开蛋糕店？”
我一怔，“当然是攒钱，早日实现财富自由，各地旅游。”
“去哪里。”
“苏州寒山寺，今年都二十九了，我想去拜段姻缘。”我脱口而出，沈淮南突然没了声，我也没去看他此时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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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年，于倩的店倒闭了，于倩就像人间蒸发。
我每天早出晚归，一个人恨不得顶十个人用。
倒不是舍不得钱多招人，只是我一旦闲下来就会忍不住去看沈淮南跟别人谈笑风生、调情魅惑的模样，要我什么都不做当甩手掌柜，我没那个资格。
时间一长，我体力渐渐跟不上，经常没做一会儿就气喘吁吁，长时间发热。
“余姐，我怎么感觉你最近脸色不太好？快去医院检查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正好近期是一年一度的社区体检，一周后，结果叫我目瞪口呆。
白血病，晚期。
我血型特殊，骨髓匹配千万之一。
余大海的也没用。
当天，我给自己放了假，走在灯红酒绿的街道，眼前的霓虹灯闪烁不停，迷了我的眼。
这世界真好。
可惜啊可惜。
当晚，我站在江边许久，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第二天晚上，泳池里。
沈淮南站在中间，冲贵妇们欢笑，我穿上新买的比基尼，化了个淡妆，两条美腿交叠，媚态横生。
我冲沈淮南勾了勾手指，他也是配合一步步逼近，噗通噗通，我在万众瞩目中勾了勾他的下巴，从锁骨、胸肌、腹肌再到人鱼线一路往下……
他抓住我不安分的手，我媚笑，“怎么？这就受不了？”
我半开玩笑，欲要收回，他却将我横打抱起，疯狂吻住我的唇。
19
我空白的二十九年就这样被沈淮南涂抹了颜色。
那夜我疼，却不后悔。
翌日，早早醒来，我瞒着沈淮南去剃了光头，戴上帽子被他发现，我只是耸耸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你不给我剃，我只好找别人了。”
沈淮南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只是抱了抱我，浅浅地吻了吻我的嘴角。
接下来的三个月，他对我越来越好，我十指不沾阳春水。
所有人都以为沈淮南马上会跟我求婚，我会成为沈太太。
可就在一天，他对我说，“余蓓蓓，我腻了，我们分手吧。”
20
“为什么？是不是于倩又找你了？”我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臂，希望得到肯定，“你有什么苦衷可以跟我说的，我没有那么脆弱。”
他冷冷甩开，眸子里清冷一片，“腻了就是腻了，需要这么多理由吗？余蓓蓓，我已经得到你了，对你没兴趣了，你怎么就不懂呢？这个店算给你的分手费，今后不要再纠缠我。”
话里话外是满满的不耐烦，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沈淮南走得决绝，无论我如何挽留都不回头。
那晚，我哭成了泪人。
沈淮南消失了。
我到处找不到他，沈沂南也是，只好一遍遍跟子秋哭诉，“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不明白……”我快死了吗？
我只是想死之前多贪恋他的温柔而已。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我一下子老了十年，即便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化疗，医生还是说我活不过下个月。
我卖了蛋糕店，打算好好过剩下的时光。
收拾好行李出发的前一晚，我在楼下见到了沈淮南……
他眉头紧蹙，满脸胡茬，眼窝深深陷进去，像是多少天没有睡好。
我一言不发，径直略过，视他如陌生人。
他一把拽过我，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嘀嗒嘀嗒，脸颊上感受到两滴温热。
“蓓蓓，我爱你。”
我只当他在胡说八道。
21
前往苏州寒山，系福袋的桃树看不见冠，我写了个福袋找了个合适地方挂上去，主持出来，“您就是余蓓蓓余小姐吧？”
“是我。”
“这是沈先生嘱咐要交给您的。”
我怔了怔，接过那个福袋，疑惑打开，里面是一封信。
「蓓蓓，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或许我们已经见不到面了。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同样要知道，我爱你。从始至终，我爱的人就只有你。
你总以为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子秋婚礼，但不然，我注意你很久了。
高中时期，每周五图书馆，你总是最后一个走，默默整理那些图书桌椅。
还记得一年夏季运动会，一个男生长跑中暑晕倒吗？是你第一个冲过去帮忙。那是我，只是当时我黑黑瘦瘦，你根本认不出罢了。
我打听过你想去苏州寒山，所以高考一结束，我就去求来一把姻缘梳，期待和你的正式见面。
你很内向，我又何尝不是？我家境甚至还不如你，我想出人头地，好好站在你身边。
大学里，一次外出演讲，于倩相中了我，给我了一笔钱，逼我跟你分手，不能跟你说，否则她会伤害你，但你放心，我暗暗收集她所有不法勾当，她不会出现了。
当年，我瞒你给你爸还了赌债。
虽然我和他当时闹得不愉快，但他毕竟是你爸爸，是你妈妈的爱人。
我妈常跟我说，一个家里总要有个男人顶天。
我想做你的天，可现在没有机会了。
有人看中了我的心脏，他能给我骨髓……」
最后一个字映入眼帘，我脑袋炸开，全是当初沈淮南为了我，曾经跟余大海大打一架的画面。当年他咨询了律师，问了一连串包括我和余大海绝交会不会承担什么的话。他的每一个举动，他所有的愁眉苦脸，终于连成了一条线。
此时，子秋打来电话，“蓓蓓，沈淮南死了！”
我双目失神，等回沈家颙望床上一动不动的沈淮南，残阳撒进窗户，照在他身上，熠熠生辉。
我一步一个脚印，等到他身边已耗尽我半生气力。
我拿出姻缘梳，嘴角浅笑，“你的眉头皱得太紧，我帮你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