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网剧《青帝》
他恍然身处于火炉之中,被炙热的火烤着,体内水分极速流失,皮肤出现龟裂现象。火炉外,身穿旗袍的少女对他一笑,面容狰狞而可怖。
自梦中惊醒,额布冷汗,衣衫半湿。卯清涟连连喘气,还未从梦魇中回过神来。这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本已尘封于记忆深处,却在此时被翻了出来。他心有余悸,往窗外看去。
天光微熹,东边泛起鱼肚白,圆润金乌刚刚冒出一个头,撒了金光闪闪。一看表,六点零五分,该起床了。
坐上椅子,喝着沈濯煮的粥,卯清涟冰冷得打颤的身体才渐渐回暖,都过去了,他告诉自己。
“先生,您不舒服吗?”沈濯脸带关怀。
“没事,我很好。”卯清涟喝完粥,擦着嘴。沈濯今天煮的是皮蛋瘦肉粥,口感顺滑,让他腹肚温暖。
“真的吗?”沈濯不信,他刚刚可是清清楚楚看见卯清涟的身体在抖,一种恐惧的抖。
“真的没事。”卯清涟不愿多说,那件事情他也未曾对他父母说过。
座机响了,阿姨去接,一会儿后,她过来,“先生,有人找。”
卯清涟避开沈濯探究的视线,起身去接电话,“喂?请问您......”
“清涟!”卯清涟感觉耳边炸开一道惊雷,连忙把话筒挪开,“救我!”
他回,“你怎么了?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嘿嘿嘿,我最近拿到了点资金,买了本小说的网剧改编权,觉得这本小说里面有一个角色特别适合你......”
“再见!”未等到他说完,卯清涟直接挂了。
电话那头,程繁听着传来的“嘟嘟”声,当即决定,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定要缠到卯清涟答应,他收拾了东西,匆匆往卯清涟住处赶。
卯清涟那头,他挂了电话后,脸色有些阴沉,眉头也皱得死死的。沈濯轻轻一按他的眉心,微揉,“先生,老是皱眉会老的。”
卯清涟微一挪开头,笑,“我没事。”
“真的吗?”沈濯又问了一次。
“真的。”卯清涟说完,上楼去了。
沈濯望着他的背影,摩挲着下巴,他感觉卯清涟一天都很奇怪。
卯清涟没想到,程繁直接杀到他家来找他了,看着喝着咖啡程繁,他恨不得用眉毛夹死他。
“清涟......”程繁笑得憨憨的,“嘿嘿,你就答应我吧。”
“我只想好好唱我的歌,对演戏没有兴趣,并且我也没有那个天赋。”卯清涟觉得演戏好麻烦,要研究剧本,将自己当作另外一个人,他才不要,他就想做自己。
“先生,这位是?”沈濯在厨房跟着阿姨学做曲奇,刚做完一些成品,便端着出来想让卯清涟尝尝,没想到沙发上坐着个陌生的人。
“他是我的一位朋友,目前职业导演。”卯清涟简单介绍。
“还有编剧。”程繁插话,“我可是全能天才。”
“不要脸。”卯清涟毫不客气。
“我不要脸,但是脸要我。”程繁一抬头。
“......”厚颜无耻之人,卯清涟不想理他。
程繁也不在意,看向沈濯,在看到沈濯的一双竖瞳时,他明显兴奋起来。他觉得沈濯的眼睛,琥珀颜色,盈盈发光。正好贴切了书中的男主“楚青宸”一角。
他要拍的网剧名叫《青帝》,题材是古风权谋,改编自网络小说《大楚青宸》,原文中有一段对楚青宸的描写:
“楚青宸生于佳悦十三年冬,天生竖瞳,曾被当做不详邪物。”
本来以为找不到合适人选,毕竟竖瞳的人极其少,却不想,面前就有一个。
他笑眯眯的,问沈濯:“兄弟,要不要演戏?”
“演戏?”沈濯来了劲,演戏啊,他最喜欢了,“要啊,我可喜欢了。”
“我这里有一个剧本,里面有一个角色,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好适合你。我把剧本拿给你看看?”
“好啊。”
卯清涟黑线脸,他们两个居然就这么无视他,直接聊了起来。“你们能不能看看我,我还活着呢。程繁,沈濯是我的学生,我还没同意呢。”
“别这样啊,清涟。”程繁拦住他,“朋友一场,帮我个忙,你几年前还欠我一个承诺,现在就当还我。”
卯清涟一怔,神色复杂,最终幽幽一叹,“好,我答应你。”是他欠他的,就当还债了。
在三年前,卯清涟刚认识程繁,那时候程繁刚刚大学毕业,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闯进娱乐圈,想拍出惊天动地的绝世好作品。但是他人太耿直了,不懂变通,被现实的板砖拍了很多次,拍到头破血流。
他那时听说程繁,是在酒席上,那些人带着调笑的语气说程繁,拿他当谈资。
后面正式认识,是在一次颁奖会,什么“最佳导演奖”、“最佳男主角”......都念完了,还是没有程繁。卯清涟正好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卯清涟罕见地对他有了一丝同情。
然后是庆功宴,他被邀请了,一直被灌酒,喝得迷迷茫茫的,被人拉着往酒店房间走。卯清涟神智不太清楚,但是他感觉到那个人在摸他,很猥琐的那种。他手里升起绿光,正想打倒那个人,“啪”一声,程繁一拳把他打到在地。
没想到那个人是个练家子,把程繁打了个半死,后面还是他报警才解决,但是程繁落下了隐疾,每到阴湿天气,腿都隐隐作痛。他当时许下一个承诺,可以为程繁他做一件事。
现在,到了回报的时候。
从回忆中醒来,卯清涟又叹了口气,都是欠的。
“你要在哪里拍?”卯清涟问。
“古城无邪!”程繁很兴奋,吃了口沈濯做的曲奇,“呸呸”吐出来。“这也太难吃了吧,简直不是人吃的东西。”
这句话可以说是很扎心了,沈濯眼里慢慢盈泪,程繁挠挠头,“哎,你别哭啊。”沈濯没有哭,只是默默流泪,看得程繁十分有罪恶感,变着法给沈濯讲笑话,希望逗他开心,忙的额头冒汗。
呵呵,该。卯清涟冷笑。
飞机上,沈濯坐在窗边,往下看去,有些紧张。
“没做过飞机?”卯清涟看着他这样,问。
“嗯,没有做过,这是第一次。”沈濯左瞧右瞧,“这就是飞机啊,好厉害,可以带人飞呢。”
空姐推来食物饮料等,卯清涟问,“要喝什么?”
“牛奶,要热的。”
“嗯。”
沈濯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望着下方的风景。
卯清涟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落在他身上,红红的舌,嘴边一圈白沫,一舔,他的眼便跟着他的舌一起动。
“先生?”沈濯看向他,“您也要喝吗?”
卯清涟狼狈移开视线,“不用了,我比较喜欢喝咖啡。”
“飞机还有挺久才到,你可以睡一会儿。”
“好。”
下了飞机,卯清涟感觉一阵头晕,沈濯扶住他,“先生?”
“没事,我很好。”
他们先在民居那里住下打点好一切。
程繁没有着急开始拍摄工作,无邪城坐位于加纳山上,海拔四千多米,先要渡过一段高原反应时期,才能正常工作。
高原反应来势汹汹,众人不出意外地出现了头晕目眩、食欲不振,疲惫不堪的现象。除了沈濯,他什么事情都没有,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卯清涟表示实名羡慕。
程繁宽慰众人,“我已经定了氧气瓶,过段时间就好了。”
沈濯看卯清涟没有食欲,用高压锅煮了粥给他,简单的白粥,却抚慰了卯清涟的胃,让他略微感动。
又过了一段时间,拍摄工作开始,最开始拍的一场戏是年仅十七岁的楚青宸,经历母后自杀、父皇病逝,在苦楚中迅速成长,即位称帝。而丞相何清影,亦是太子太傅,辅佐太子登基,千秋大业的建立,在此刻开始。
高山寒冷,可呼出白白的气,但是这幕戏的设定时间是在夏季,所以众人脱了棉袄,穿上轻薄的古装夏服。
龙床上,年近半百的皇帝已经奄奄一息,他正处壮年,却已病魔缠身,被折磨得只余一个空架子,内里都被掏空了。
他卧躺,连翻身都困难,只能把手伸起,奋力去碰跌跌撞撞跑来的太子。
“父皇——”楚青宸嘶声力竭,扑于地,牢牢抓住他的父亲的手,“您别走......”
皇帝眼中一片哀凉最终幽幽一叹,“生死有命,我终究敌不过这病,要先行一步了......”
“父皇......”楚青宸涕泪横流,“您走了,儿臣该如何是好......”
“不许哭!”皇帝陡然严肃起来,而后是一阵猛咳,“咳咳咳......”
“父皇......”楚青宸为他轻抚胸口。
“宸儿......”这是皇帝多年来第一次唤他乳名,“此后,大楚,交给你了。”他转向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何清影,“牢费丞相多多费心......”
何清影拱手一跪,“臣——定当尽心尽力,辅佐太子!”他面色肃穆,磕了下去,“叩”一声,很响。
楚青宸止了泪,但是哭隔为止,一直在打嗝。
打着打着,他忍不住笑了,“哈哈哈......”他从那种悲伤的氛围中抽身而出,变回了沈濯。
卯清涟也忍不住勾唇一笑。
就连扮演皇帝的老演员也笑了,“咳咳......”
笑着笑着,沈濯笑不出来,又想哭了。
“怎么了?”卯清涟问。
“脸僵了,好冷......”卯清涟一摸他脸,凉凉一片,原来是他脸上的泪痕被风一吹,硬成了薄薄一层冰。
“去倒热水洗脸......”卯清涟提议,又指着他的脸笑。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