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间更衣室
金朵惊讶地看着两人:“原来你们认识啊...”
蒲钰嗯了一声,不自然地别过脸,试图回避学霸那藏着故事的眼睛。心中兀自一惊,所以说果然跟想象中一样,他是跟着自己来上课的吗...
究竟是为什么呢?
郑忆谦留给蒲钰最直接的印象就是高冷,其次就是捉摸不透,那股挥之不散的疏离感偶尔又会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替代,例如现在,面对着金朵这样的正统女神,郑忆谦的声音也不能免俗地变得温柔而体贴。
“认识。”
早餐吃过的手抓饼还在胃里蠢蠢欲动,令人琢磨着什么原因能让惜财的郑忆谦对自己频频示好,会不会是为了更大的利益呢,那更大的利益又是什么呢...
一道灵光突然划破了阴云。
对嘛,很贵的东西,不就是beats耳机吗?
他一定是从高锦航那里了解到耳机是被自己捡到了,却又碍着面子不好意思跟自己主动提,才试图用手抓饼来提升在室友心中的存在感,直接说不就好了?
学霸弄丢那么贵的东西一定心疼坏了吧?
这么想着,蒲钰有些释怀:“对了,那天晚上你把耳机落在车棚门口的草丛里了,被我捡回去了。其实一直就放在你桌子上,可也没见你回去拿...”
金朵眨巴着眼睛:“你们还是室友?!”
“嗯,以前是室友呢。”
郑忆谦提到室友这个词时扬着嘴角,明明毫无特色的五官透了些狡黠的味道,看起来还有点小骄傲。
他摘下眼镜,面部轮廓随之柔和了许多。
“我们上学期是,这学期我搬出去了。”
金朵半是惊讶半是嗔怒,接着扭头捶了蒲钰一下。
“什么嘛,他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蒲钰可不觉得有个不爱搭理自己的室友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而且两人也就最近有些算不上交集的交集。
“耳机的事谢谢你,我还以为丢了呢。”
你就接着装吧,哼,反正我已经猜出来了。
半分钟后,蒲钰手机右上方的小绿灯闪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解锁查看,不是私聊,是学校二手群有新消息。随便瞄了一眼,小图显示有人在出手全新的丑爆耳机,不知是不是光线原因,看起来很廉价。
“这么丑的耳机居然要价一千,卖的出去吗?。”
正在埋头处理客户订单的郑忆谦闻言抬头,瞥到蒲钰拇指挡住一半的手机界面,跟自己的群名是同一个。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沉稳:“卖的出去。”
蒲钰下意识把图翻了回去,不作声地点开,虽然被拍的很像便宜货...但仔细看...就是宿舍里那副限量版。
近距离观察过的蒲钰知道,耳机本体其实相当惊艳。
比起官网上逼近三千的售价,一千块的价格的确是让人无法抗拒,短短一分钟,已经有三个人在下面质疑是不是正品,蒲钰纠结了一会,点开了卖主的头像。
头像也很丑,一只叼着硬币的卡通兔子。
虽然买被自己捡到的东西很奇怪,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真不是天天都能有的。填了自己的真名发了好友验证,就看到低头的学霸抬眼,若有所思的神情。
“原来你名字是这么写的。”
蒲钰:......
手机显示通过了好友验证,连一句客套的话都没有,蒲钰就从零钱里提了一千,给对方转了过去。明明是收钱,郑忆谦此时却没有之前那种见钱眼开的喜悦。
看起来对这单生意并不是很满意。
“正好,那我就不回去拿了。”
郑忆谦冲他的“客户”微笑示意,上课铃响起,他又把那副黑框眼镜架在了鼻梁上,冷冰冰的镜片使他看向书本的眼神都透着苛刻,书页在指尖依次流转。
他居然在仔细翻阅教材。
而且那本书是高锦航的,教室前排的高锦航正在看漫画,不知道室友有没有在课本上找到想要的内容。
距离下课时间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些许动静,等蒲钰偏过头去的时候就发现学霸刚刚从后门溜走了。而身边的金朵在看到郑忆谦离开后,忍着笑意拍拍男友的肩膀,示意她拍到了理想的照片。
“偷拍可不是好习惯。”
“我知道嘛,就拍这一次。快来快来,你看这张,抓拍的角度实在是太妙了,没想到他这么上相哎!”
“这张太棒了!都可以直接拿去当素材用了!”
蒲钰想想那男生愈加清晰的脸,找不到任何惊艳之处,还总是面无表情,毫无生动感可言。
一边觉得金朵在尬吹,一边又诚实地凑了过去。
画面中的男人刚刚套上外套,偏头看着窗外,皮肤是偏浅的麦色,头发修剪整齐,留着恰到好处的半张侧脸。明明思考问题似的抿着嘴,却又在透过窗帘的深浅光影里显出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整个人没那么挑剔,多了些温和的特质。
“是拍的挺不错的。”蒲钰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因为很满意他的评价,金朵下午还专门把照片微信传输给了他。里面既有原图也有滤镜精修版本,刚在田径社团换好衣服的蒲钰翻了翻,存了原图。
眼睛再大鼻子再挺肤色再白就不像郑忆谦了。
田径队不像篮球社团,成员身高并不是清一水的漫画身高,像蒲钰的身高算是比较突出的,占优的腿长在跨栏方面会有一定优势。而跟他同级的专长四百米的李宜家站在他身边,虽然同是男生,就显得纤细清瘦得多。
五官精致,细胳膊细腿,就连肤色都跟金朵有得一拼。
虽然人看起来有种混淆性别的美感,性格也温润如玉,隐藏在皮肤下的又确确实实是肌肉与力量。每次几公里的练习,跑下来都是脸不红气不喘。
不过从首次聚餐后蒲钰就发现,他还有更特殊的地方,队里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在换衣服时回避他。
集中训练时,更衣室同时几个大男生同时换衣,甚至在专用澡堂隔着帘子冲凉都是常有的事。都是发育良好又锻炼有序的躯体,相互留个裤衩套个短裤也不算什么难堪的事情,但对李宜家从来都是特殊对待。
换衣服时屋子里会只有他一个人。
洗澡冲凉时也只会有一个花洒的水声。
蒲钰虽不明白其中缘由,还是遵守了这种规则。当天训练到中途,他有些口渴,一旁的李宜家立马热心地要去更衣室帮队友拿水,一会就跑得没影了。
可左等右等,又跑了几个来回,勤快的李宜家还是没回来。一旁大三的学长叹了口气,说估计得一阵了。
毕竟最近忙于考研的原队长来了...
这位素未谋面的谭骁学长蒲钰还是有所耳闻,田径队历史上最强的跨项目选手,虽然是软件专业的,短距离跨栏和四百米均在大运会上获得过专业运动员级别名次。而这跟李宜家不回来又能挂上什么关系呢?
好奇心和生理上的口渴推动着蒲钰迈步走向了众人眼中的禁区,一向在训练时半掩着的门此刻居然关的严丝合缝。蒲钰上前拧了把手,才知道有人从里面反锁了。即便如此,还是能隐约听到不寻常的动静。
衣料摩擦的声音,像是勉强压抑着的喘息声,错乱的不止一人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里交缠重叠着,像是传说中海女的撩人心智的歌声,将误听者钉在原地。
门内的人在放纵,门外的人像是失了聪。
这声音和那天晚上的偶遇如出一辙,却明显要更加暧昧沉迷,依稀能辨别出是在高频率地接吻,掺着几不可闻的水声遁入耳廓,间隔的空隙还在小声交谈。
听不清在说什么,但的确有李宜家的声音。
缠绵温柔,又喘的厉害,像是在抗拒但又不是真的很坚决。意识到里面忘我的两人没控制好磕上了铁制的储物柜,“哐啷”一声惊得蒲钰立马倒退了两步。
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一攻一受...
里面战况似乎愈演愈烈,蒲钰早忘了自己是去拿大容量水杯的,转过身忙不迭地回了训练场。
跳高杆前的大三学长看着他涨的通红的脸,了然于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正常的...”
正常吗?纵观小二十年的人生,不是没听过同性恋群体,但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过一个,就真的以为这个群体都藏在不见光的地方谈着偷偷摸摸的恋爱。
到底干什么,能让李宜家喘成那样...
“他们不会真在里面...”
“不会的,也就是搂搂抱抱亲亲而已,谭队还是很有分寸的...”学长神秘兮兮压低了声音:“他俩还是养成系,盯了好几年,真谈了别提有多宝贝了。李宜家不愿意的事,谭队再怎么凶也舍不得逼他的。”
蒲钰沉默着,这违背伦理的感情把他炸的有点懵。
郑忆谦的表哥上次就给他留了点心理阴影,但那次是单方面行为,而这次,确是实打实的两厢情愿...
所以一上来都是直接用啃的吗...
李宜家与平时全然不同的嘤嘤声在脑海挥之不去,不知怎的就跟郑忆谦那晚的求救声混为一谈。蒲钰轻皱着眉头,原来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主动示好,可能不仅仅是为了钱,不然郑忆谦那么精明的人为什么愿意把高价耳机低价处理,这不符合他生意人的人设。
不是为了钱?
那为什么呢?
蒲钰眉头拧得更紧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