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二)
“咚咚咚。”
轻柔试探的敲门声把他从梦里拉起来,外面传来边源源老师的声音。
“阿释?在里面吗?”
阿释揉揉眼睛跑过去开门,看到边源源站在门口。
“老师好。”
边源源:“午好啊,脸色有点差?”
可能因为趴桌子上还做梦,“没有,只是睡了一下。”
边源源松了口气,“还好来叫你吃饭了,不然你睡过头了怎么办。”阿释是这个宿舍里剩的最后一个。
阿释礼貌点头,“谢谢老师。”
两人一起来到食堂,随便点了些坐在一起。
边源源:“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阿释:“没有,我想看两本书。”
边源源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轻拍了下双手,“啊,那你跟我一起去拿借书条吧。”
阿释:“不用我已经借过了。”感觉边老师会追问,随后又小声补了一句,“于长官帮我借的。”
看着对面的老师双手和表情像呆了一样,良久才反应过来,“啊这样,于长官很热心的。”
阿释:“嗯。”吧。
阿释:“老师,你知道于长官为什么来这里吗?”
边源源放下手里的水杯,思考了一会,“于间在公会调查部门工作六年了,一般人五年就能选择退役,但他选择留塔里边接任务边训练后辈,听说是塔里让他来这是为了短暂缓解积年的劳作。”
“因为于长官身为哨兵但能力很强,又没有想要结合的向导,塔害怕他一旦精神崩溃会受不了,所以让他来这里作缓冲吧。就算是一种间接性假期?圣所的任务轻松的多。”
阿释默默地听完,“我知道了。”
不过说到于间但单身这件事,边源源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像是很惋惜一样叹了口气,“喜欢于长官的向导那么多,可没一个相匹配的,这就是传说中的的单身帝王吗?”
“我的消息也是打听到的哦,传闻于间在调查部的时候可是相当厉害呢,听说打击暴徒没失过手。”边源源开启八卦模式后两眼都开始放光。
“我和他是同一时间在塔里服役的,但部门不一样,哨兵向导也分开来,虽然我承认现在向导素很厉害,但总认为那段时期的于间没有向导不会比别人轻松,而他又那么厉害,整天乐呵的。”
“哎可记录值不可能出差错,说到底还是他太强了。”
一通解释乱打下来,最终于以一句“太强”终结,阿释其实一点都不好奇以前于间工作是什么样,他不太喜欢往别人的过去看,尤其是跟他关系不大的人,但闪光点是需要被承认的,他既然来到了这里,即便不愿意,但强者总是榜样。
阿释沉默一会后,“......我会好好向长官学习。”
就这样到午饭结束,两人从食堂门口分开,他得回宿舍,边源源要去教职区。
“老师再见。”
回宿舍后,阿释拉开桌前的椅子,上午睡过的原因现在不困,所以他决定先把剩下的两本书给看了。
周围安静的出奇,光线很温和,这跟他在孤儿院的时候变化太大。
原本只能在破窗口看书,声音杂。
现在的环境很快就可以沉浸书里去。
原来塔里有一种职务叫“介绍员”的,训练期满后可以通过他们能看到彼此的匹配值,来找到相匹配的组合。所以说真正让他们操心的并不多。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最后一页翻完,才忽觉头沉沉的,外面天黯淡下来,云像海一样翻滚,余晖夹在其中的缝隙。
把灯打开后,阿释看到钟表上的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还没到某个人说的七点,他还在想一会要不要下去。
堵气一样的心理告诉他:直接下去拒绝。
他用中间的时间将阳台上的衣服收下来,全透光阳台正对着这楼下,结果好巧不巧的看见那个人在贩售机的灯下站着。
貌似离七点还有二十分钟呢吧。
于间把长发懒散的收在后面,宽松的白色秋衣把他点烟时肩头的线条勾勒出来,修长的腿并在一起,背靠在贩售机上。
点烟后习惯性的抬头,就看到五楼某终于亮灯的阳台前站了个人。
他抬手向上挥了挥,阿释马上就消失。
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提前到了,但既然来了还是下去说清楚点。
等他把衣服被子整理好后,就坐电梯来到楼下。
下来后,阿释没看到于间手里有拿烟。
于间看着男孩慢慢走过来,阿释昏黄的灯光下眼睛发着光,就像会说话一样。
没等他来到身边,于间:“晚好啊,没想到小先生也出来玩了。”
阿释没回话,于间就弯腰把脸送他面前逼近一步。
“怎么?不想去?”
阿释眼神躲避,“嗯。”
于间:“原来如此,我说你为什么出来不关灯。”
没错,阿释不关灯是想着拒绝就可以上来了。
于间假装扶额,“哎”的叹了一口气,“这可怎么办?我可是特地为了晚上陪你出去才回塔里把车开来的。”
“而且我也准备好久了。”
“听话的小孩貌似都不会让人没兴致生气的吧?”
阿释不光长的乖,一直以来都很听话,即便他没有像别的孩子那样能说会道。
况且于间还是长官的身份,让他更拒不开了。
就是料到阿释可能不愿意跟他出来,加上他平时听话老实的表现,简单一句就能把他拐走。阿释连眨了两下眼睛。
真是拐卖儿童的喜欢的类型。
眼见阿释开始动摇,于间就变本加厉了。
“其实让长官委屈一下倒也没事。”
“哎但怎么说都是因为想违规带学生出去而被那边扣了钱......”全是他瞎扯。
“这人要是不去的话,岂不是白忙?”
阿释:“别说了,我去。”
于长官又得逞,收回原来演戏的苦悲脸,“真听话。”阿释记忆里从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
刻意装饰的喧闹人间,远处进处全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路上的行人各有奔波,不同商店应有尽有,晚上不单单只有宁静和猫头鹰,还有彻天的欢笑和万家灯火通明。
千姿百态。
于间驾着车带他行驶在跨河大桥上,晚风走了八万里和他们相遇,两旁是悠闲散步的人群,月光给船打着灯,进了市中心比原来的路上更热闹。
“我带你去这附近的大型商场,你还没吃饭吧?”于间将一只手打搭在大开的窗口,任由风吹散发丝。
阿释:“我不饿。”
于间:“我饿,我带你去的保证好吃。”
阿释:“嗯。”
下了桥后,来到一个特大红绿灯路口,“不说谢谢吗?”
阿释:“谢谢。”
于间用手摸了摸阿释的头发,松松软软的,阿释猛的回头,“干什么?”
于间做抬手动作给他看手里的东西证明自己,“你头发上沾的毛。”
于间:“还有哦,对人说谢谢的时候看着对方才显得真诚,你从上车后就保持那个看窗外的动作没变,是不是放不开?”
阿释面向前面,“没有,我不太喜欢这个。”说着指了指安全带。
于间:“这个我就要强制你了,安全带一定要系好。”
“嗯。我会系的。”
来到商场地下停车库停好车,两人先上来到一楼,这次更是花了眼,商场像看不到尽头,还九曲十八弯。
于间:“我们先去吃东西。”说完就带他来到电梯门口,人虽多,但电梯够大。
三周全透明,渐渐向下变小的各层商场,中间通过投影技术的立体图形,还有一层四处的巨大荧幕。
反正都是他不曾想过的。
于间说的饭店是家名叫“故里”的甜品屋。经过几次无意观察,发现能暂时性吸引这个小孩的还是甜食,更重要的是好看。
所以说小孩就是小孩。
阿释也很震惊,但脸上不会表现出来,嘴里也不说。
于间看着他,“这家店里无论甜品还是面包都是一级,喜欢的就放在那边的盘子里。”
他俩分开去准备,等于间挑了一盘外加满满一筐过来餐桌区,阿释已经选好了位置在等他。
奶白的皮肤在故意营造氛围的暖光灯下,和面前盘子上几块奶油蛋糕一样。
于间拉开他对面的椅子,把手里一筐蛋糕放他脚边,“都是你的。”
阿释:“不要我吃不完。”
于间:“这些你都可以吃到下星期了,圣所里有完全保鲜的储藏空间。”
阿释:“你退回去,我不要,食堂有。”
于间拆开自己面前蛋糕的包装,“晚了,不能退,怎么办?你不要我也不想吃。扔这吗?”
阿释:“你可以带回去给别人的。”
于间:“你也可以带回去给别人呀。”
阿释:“......”
于间:“这样吧,帮长官个忙,把这些东西和别人分享,反正买的够多,剩下的你就留着当我给你完成任务的奖励,这是你下星期第一个任务,好不好?”
没这人会扯,阿释:“......好吧。”
吃完晚饭后,于间打算先带他去娱乐区,再去给他买衣服,最后再去商店看看。
其中有一层是专门开放娱乐设施的,看着小孩们发出尖声的欢笑,来到儿童区的两人脸都黑了。
阿释:“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小孩了?”
于间:“你相信我看错了吗?”
儿童区是专门给十二岁以下儿童设计,两个一位十六一位更离谱二十四岁的“孩子”慌忙逃离现场。
来对地方后,于间放声轻笑,“下次注意。”
像是久违了老战场一般,于间:“我都不记得上次在这里风光是几年前了。”
于间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往这里面钻,他今天的目的是为了小先生开心,所以理所当然的带他来到这个像他那么大的孩子都喜欢的地方。
然而阿释是一脸茫然,他从来没试过这些,于间说可以手把手的教他。
先是虚拟竞赛到现场体验,后来还有电玩游戏和普通通关,阿释意外的上手,学的特别快。
于间:“总感觉你有我当年的风范。”
阿释放下手里的锤子,一场虚拟竞赛下来又打到了A。
于间:“好玩吗?”
阿释:“还可以。”
两人来到射击区,有一个用枪打中靶子换娃娃的游戏,于间示意阿释停下,说了句“看我怎么把靶子打穿的。”就带他来到预定区。
在他装子弹的时间阿释拍了拍他肩膀。
阿释:“你这样,会不会是作弊?”
于间又一笑,在他耳边说:“规定是对任何人开放,技术跟作弊可不沾边。”
说完还装样子一样把头上的虚拟镜片一低头弄鼻梁上,漏出胜利的假笑。
第一发,十分。
第二发,十分。
第三发,十分。
第四发,十分......
......
阿释在一边看着他手臂苍劲的线条和射击时沉稳的动作,算是明白为什么于间在调查部门时都有那么多人追求了。
表现。摆在那里,表现的完美。
周围本就注意到于间的一些人纷纷围的更近,开始在一旁疯狂夸赞,喧闹声越来越大。
阿释不喜欢这样,被别人围着的感觉,忍到于间十发全十分完美收场之后,只想赶紧离开。
于间把镜片和枪放回桌面,原先围来的几个女生立刻冲上来,个个扭扭捏捏又蹦又跳的想要于间的联系方式,阿释本能的想走,被于间握着肩膀动弹不得。
于间礼貌的回了“没有”之后,果断拒绝了在场的所有人,等人群散的差不多了,才放松手的力道。
“干嘛去?我给你打的东西不拿?”
阿释:“不是,我不太喜欢......人有点多。”
于间把掉下来的娃娃给他,“之后我会注意。”
阿释接过来,是一只黑白企鹅玩偶,胖胖的抱起来很舒服,“没事。”
企鹅脸上的腮红像巴掌一样,阿释忍不住笑了笑。
于间:“接下来你要不要试试?我来和你一起打。”
阿释:“我不会这个。”
于间已经把镜片帮他带好了。
按照教他的动作架起枪,想着不管怎么样就当练练手。
下一步他就感受到于间靠过来的呼吸,背部逐渐被温热的胸膛包裹。
架枪的手也被他细长的手指包住,沉稳的嗓音低声在耳边给他诉说着方向位置。
随着第一枪结束,银幕上落下红色的十分字样,阿释才醒过来。
他不自觉的扭了扭身子,但身后的人没有太大动作,“别动,这枪不用换子弹。”
“接着来,打光为止。”
手背能清楚的感受到炽热温度,还能不时的闻到于间身上的清香,每一发的后缀让他不自主的撞到于间的胸膛。
不知是第几发了,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的图片,也是像现在这样,不过教人的人是他,重复着“不要急。”的字句,也有一种清新的香味,和两个人手指相碰的温度。
最后一枪落下,于间帮他摘下镜片,看着银幕上的全胜字样,拿着第二只企鹅在他面前晃了晃。
“睡着了?”
阿释:“啊,没有。”
于间带给他第二只,“这是你打下来的,不过这个能不能送给我?”
阿释点点头,“可,可以。”有点不自然。
于间:“怎么了?”
画面没有浮现,回忆不起来,熟悉的感觉只有一瞬间。
阿释说:“我们出去吧。”
于间:“好。”